【艾小說】最後的一支菸

　　如果要逼我描述事實，那麼，奶奶已經剩下最後一口氣了。
　　她卻突然要求爸爸幫她買菸，還指定爺爺生前最愛的牌子。


　　所有人都反對，但媽媽卻贊成，還幫著奶奶說服大家，最後大家選擇尊重奶奶的遺願，反對票消失了。

　　從來不抽菸的奶奶，要求媽媽從她常用的隨身包包中，取出爺爺生前最愛的打火機點菸。

　　奶奶從媽媽手中接過香菸，湊近嘴唇緩緩吸了一口。

　　「咳……咳……」不能適應香菸的她，馬上摀嘴低頭嗆咳出聲，我和堂妹們都嚇到了，媽媽快速靠近輕撫背部，親人們也都緊張了起來。

　　「我沒事，別擔心。」奶奶馬上出言安撫大家，隨後竟然緩緩笑開了。那是讓人印象很深刻的笑容，充滿了許多不知名的深遂情感。

　　「我懷念這個菸味，但這個也害了我，害我每天早上起床都找不到他。」她猶如陷入回憶般，沉默了許久，才語重心長的開口。

　　我偷瞄了叔叔伯伯們一眼，他們的表情都很複雜，似乎有一點點心虛和一點點懊悔。

　　「不知道現在去還找不找得到你。」奶奶像是在和誰對話般，喃喃絮唸著。

　　香菸的氣味瀰漫，煙霧環繞著四周，讓我有爺爺就在身邊的錯覺。

　　就在大家恍入過往情境，站立於時間、空間錯亂的交界點上時，奶奶將香菸遞出，緩緩……閉上雙眼。

　　其實，我不知道原來奶奶這麼多年來，都隨身攜帶著爺爺的打火機。在我的記憶中，奶奶總是認為香菸是害她和爺爺永隔的壞東西，也常常教訓煙癮較大的叔叔伯伯們。

　　媽媽之後才告訴我，奶奶曾說過一句話：

　　「用菸味思念一個人，也是一種菸癮。」

　　爺爺有沒有後悔過？

　　如果一切重來會怎麼樣？

　　叔叔伯伯會不會因此有所警惕？

　　不過，那些似乎都多餘了。

　　我默默的抬頭看著，

　　愛恨，漸漸地，在空氣中飄散。